沈心羽知道，自己问题很大。
只要长时间没有被凶，被命令，被伤害，就会控制不住产生想伤害自己的念头。
她知道这样不对，但是无可奈何。
失控的自残是极度危险的，她想活下去，就需要把伤害自己的权利交给喜欢的人，让其代替执行——将失控变成可控。
心羽明白，她想活下去会比别人要难一点，所以她也会比别人更听话一点。
她活着的每一刻，都有他在背后迁就和付出。
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，她都会好好听，会努力执行。
希望借此，能稍作弥补。
他让改口，她也便照做了。
“……爸……妈。”
少女的声音不大，但却很有分量。
被硬控几秒。
文玉蓉女士和鱼爸暗中交换眼神。
文玉蓉：这，这是不是已经快进到该给改口费的环节了？
鱼爸：你问我，我也不到啊！
沈心羽紧张不安地揪揪衣边，等待公公婆婆给出反应。
沉默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，变得极度煎熬。
……他们是不喜欢我吗。
两边各有各的紧张，不明白彼此的心意。
周仲鱼夹在其间，洞若观火。
无他，只是两边他都太熟悉了。
看着老爸老妈眼神私聊的不知所措，留意着沈心羽等待判决的局促难安。
周仲鱼笑不出来。
因为，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，仅仅是因为他有口无心的一句玩笑话……
没有僵持太久。
周仲鱼赶紧打着哈哈缓和气氛，“开玩笑的，开玩笑，我们再走会，你们先回去吧，下次我带她去家里。”
有了台阶。文玉蓉女士也配合地笑笑怪他开玩笑没分寸，并让他早点带着沈心羽去家里做客。
几句场面话后，一对往回走，一对继续前行。
“怎么了？”周仲鱼侧头问。
从刚刚开始沈心羽就小可怜地低着脑袋，情绪很低落。
“是不是我哪里表现得不好？”她侧头看向他，然后又重新低下视线。
“……叔叔阿姨好像都不太愿意和我说话。”
周仲鱼看着她，笑笑。
他毫不怀疑，刚刚要是继续僵持下去，老爸老妈真的会给改口费。
二老对于未来儿媳妇一直没什么要求，只要别太刁蛮就行，其他倒是无所谓。
看着忧心忡忡的少女，周仲鱼牵起她的手，“下次去家里你就知道了，他们很喜欢你的。”
沈心羽看向他，第一次露出怀疑的表情，像是在问‘你怎么知道？’。
周仲鱼不再多说，她也没有多问。
牵着手又晃了会，时间差不了，两人开始往回走。
过了会，他问，“你换班是在下午是吧？”
“恩，下午两点到八点。”她答。
周仲鱼想了想，道：“那明天就去我家吃吧，星期天我爸妈他们都在，吃完我送你去上班。”
沈心羽怔怔的看着他。
今天她的小脑袋瓜总感觉不够用。
或者说，只要是和周仲鱼在一起，她的小脑袋瓜就一直都不够用。
本来只是出来牵着绳子散个步，结果差点被家长逮住。
还没缓过神来，就被他解开绳子去见家长。
见完家长没多久呢，怎么现在就要约着明天去家里做客和公婆一起吃饭……
这一连串的事，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，那保守估计都得水个一两百集。
怎么轮到自己，没一会就全都发生完了……
周仲鱼做事一点都不优柔寡断，想法又丰富。
更要命的是，他对于想法的执行能力，只能用两个字评价——生猛。
他的思考方式就是：有想法，觉得可行，那就做。
老爸老妈不是让早点把她带回去做客吗？恰巧明天大家都有时间，那就明天。
“怎么，不愿意吗？”他问。
沈心羽停顿一下，连连答应：“愿意，愿意。”
她停顿只是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，小脑袋瓜一直运行在宕机的边缘——俗称愣神发呆。
夜色渐浓。
两人散步到车棚，骑上车往家的方向开。
沈心羽在后座轻轻搂着他的腰，问，“叔叔阿姨都喜欢什么呀？明天我该带些什么过去？”
她很重视，因为这涉及自己的未来。
她想尽量思考得周全一些，想留下个好印象。
“喜欢什么啊……”周仲鱼喃喃一句，开始思考。
沈心羽不做打扰，耐心等待答案。
“孩子。”他说。
“孩子？”她不解。
周仲鱼放缓车速，目视前方，稍稍侧头，“他们两个喜欢小孩子，我们可以生个小孩带过去。”
能够感受到，她的脸慢慢侧贴到背上，“你又在开玩笑了。”
听这柔柔的声音，她应该又脸红了。
周仲鱼笑笑：“你也知道是开玩笑啊？”
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玩，沈心羽用额头用力蹭了一下他的背，表达不满，“我又不是真傻。”
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？现在肯定来不及……
周仲鱼当然不知道她那奇怪的脑回路想了些什么，还在为她能分辨出玩笑话而感到欣慰。
继续道：“才高中毕业，就别想着去别人家里带东西这种人情世故了，你去他们就会很开心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沈心羽贴着他的背，语气带有疑惑，用指尖在他背上画圈圈。
周仲鱼：“真的，我很了解他们。”
他的肯定，成了她的定心丸。
沈心羽闭上眼，感受着耳畔的风，就算隔着背，也能隐隐听到少年那强劲有力的心跳。
咚——咚——咚。
这一刻，一直没有什么自主想法的沈心羽，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念头——
如果，我能早些遇到你……就好了。
老小区楼下。
“你路上注意安全，到家了给我发消息，”沈心羽捋了下耳侧的头发。
随后觉得这样和周仲鱼说话不太好，最后又加上两个字变成请求，“可以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周仲鱼随口应了句，然后把小狗玩偶拿出来递给她，“明天早上我来接你。”
沈心羽深呼吸一下，“好。”
相互道别，周仲鱼直接开回自家小区。
小电驴是租的，按天数算钱，也不急着还。
充上电，从停车棚出来，周仲鱼发消息给沈心羽说到家了，让她早点睡。
为什么要现在发消息？
因为等一会可能没时间……
收好手机，他抬头看向漆黑高耸的楼房。
第一次对回家产生了抗拒。
此刻的他明白——
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。
——
——